德国抗疫笔记

德国每日新增新冠感染者在过去24小时内首次超过万人，达到11287人。卫生部长昨天下午也被确认感染新冠病毒。德国已经有近一半的县市超过了每十万居民七天内新增新冠感染50人的标准，成为德国新冠热点地区。首都柏林和许多重要城市均在此列。

在如何抗疫的问题上，德国有许多已经实施的措施和新近开展的讨论。当我们将这些抗疫措施及讨论与中国或者亚洲国家的抗疫措施相比的话，我们会发现德国抗疫过程中有些特殊的怪象。

怪象1：新冠热点不被封城

德国的新冠热点都没有被封起来，居民可以外出旅行。前些时德国有几个州颁布了一项抗疫新举措，规定当地酒店不得留宿来自新冠热点的游客，除非他们有最新的无新冠感染证明。德国新冠热点数量每天都在变，这样的规定使得每家酒店必须随时注意澄清客人从何处来，以免出差错，遭到管理部门的惩罚。

禁止酒店留宿来自新冠热点客人的规定是地方政策，每个州的规定不完全一样。如果临近的地盘属于另一个州，那就可能没有限制，可以去留宿。此外，有的州尽管禁止来自新冠热点的人住酒店，但允许他们去亲戚或朋友家住宿。这种古怪的做法不知道对抑制疫情还有什么作用。

在对付新冠热点的问题上，德国不是在源头上采取封城措施去禁止新冠热点的疫情向外扩散。在这种情况下，疫情比较好的地方就被迫采取防御措施，禁止来自疫情热点的人们留宿，以保护自己的居民。德国联邦各州各自为政，各地政府和法院意见也不一致，目前在酒店留宿问题上尚未达成统一意见。

怪象2：遵守抗疫措施要靠自觉

德国各州政府虽然都颁布了一系列抗疫措施，但是经常没有配套的监管措施，也没有惩罚条例。警察和维持秩序的部门人力不够，也没有社区管理。于是德国抗疫措施的执行在很多情况下只能靠人们的自觉与配合。

德国总理和总统多次呼吁民众遵守抗疫规则，配合政府实施抗疫措施。前几天默克尔总理再次发出呼吁，希望民众遵守戴口罩和保持社交距离的规定，减少人际间的接触，放弃不必要的外出旅行，放弃不必要的聚会，尽可能呆在家不出去。

人们不自觉遵守抗疫措施在德国是常见的事情，一个典型的例子是餐饮业客人信息登记问题。为了在确认有人新冠感染后便于跟踪其接触人，卫生部门要求餐饮业记录客人的联系方式，以便卫生部门在需要的时候查阅。但是卫生部门发现，许多人填写了假姓名和假地址，使得卫生部门无法跟踪接触人。据媒体报道，有的餐馆收集的信息三分之二都是假的。

餐饮业的工作人员无法保证客人留下的信息属实，因为他们没有权力检查客人的证件。如果人们普遍不自觉，不配合，那么卫生局这个措施除了给餐饮业人员增加一些麻烦外，实际上没有什么用处。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有的州最近允许餐饮业工作人员检查客人的证件。

怪象3：数据保护比抗疫重要

为了更好地使用现代化技术跟踪疫情期间的人际接触，德国几个月前开发并投放了一款手机应用。但是由于欧洲的数据保护条理非常严格，因此该应用不能集中存储收集的数据，政府部门也看不到人们的接触信息。新冠感染者通知系统以及被通知者得到提醒后去做检查都是自愿的，没有其他人可以介入并管理。这使得政府卫生部门无法利用这个手机应用去主动跟踪人际接触，管控疫情。

亚洲一些国家使用手机应用跟踪人际接触追查感染者接触人很有成效。这种现代化技术对控制疫情有很大的帮助，但是在德国由于数据保护原因根本行不通。

德国在开发这款手机应用软件的初期卫生部希望委托疾控部门集中管理数据，但是这遭到了一些政治家和数据保护者的强烈反对。最后卫生部让了步，让手机应用设计成分散保存收集的数据，让每个人掌握自己的信息和进一步行动的主动权，而且让人们自愿使用。

这款手机应用对抗疫是否有用非常值得怀疑。目前德国有大约有23%的人使用该手机应用，到现在为止一共有一万多确认新冠感染者通知了系统，有多少人得到提醒后去做了检测未知。

怪象4：专家呼吁公民写接触日记

随着感染人数的增多，各地卫生局疲于追踪感染接触者。如果无法追踪到感染人的接触者，不能实施隔离，那就无法阻断病毒的传播。据报道，目前许多卫生局人手和信息不够，已经感到无能为力，无法跟踪新增感染者的来历和直接接触者。

由于数据保护条例的限制，已经投入使用的手机应用不能给卫生局提供信息支持。由于人们的不配合，留在餐饮业等地的假信息也把卫生局引入歧途。为了弥补目前抗疫措施中的人际接触信息缺陷，许多人都在想办法，提建议。

著名病毒学家Drosten教授在媒体发表文章和谈话，建议每人都应该写接触日记，记录自己何时去了什么地方，以便在新冠感染时让卫生局用这些信息追踪接触过的人。这个建议提出来后遭到许多网民的吐糟。他们认为自己去哪里是自己的自由，不管别人的事。

病毒学家的这个建议似乎解决了数据保护和信息真实性的问题，让每个人保存自己记录的数据。中国及亚洲国家使用手机扫描二维码记录每个人何时到过何地或乘过那辆列车，但是在德国没有人敢提出建议使用这种现代化方法收集数据。德国病毒学家建议用日记这种原始的办法记录人际接触，这表现出来德国在严格的数据保护条例下显示出来的无奈。

德国是一个比较强调民主，自由和法治的国家。在这个体制下，抗疫措施中出现的这些怪象是能够理解的。对德国各级政府而言，即使在抗疫期间，宪法赋予公民的基本权利也必须得到保障，不能随便被限制或取消，数据保护法规定的界限也不能被逾越。但是，这一切对控制疫情增加了难度。在不触碰公民权利和数据保护底线的情况下，德国疫情何时能够得到控制，现在似乎还很难说。